Blacklunate

凌晨四點的台北，忽然下起了雨，不太大、不惱人。

在多數人的睡夢中洗去持續已久的煩悶與燥熱，良好的功能卻得在半夜進行才不至於造成麻煩。卻讓我猛然驚覺雨水造成的大麻煩還依舊在許多人的夢中，揮之不去。

在經歷過某些事情之後，人會變得特別易感，只要一句話或一個畫面，就足以讓心口喉頭感到梗結。不知這是一種回歸還是疏離，如襁褓中孩子的哭笑都只因單純的悲喜，年紀越來越大卻逐漸隱藏壓抑，不是冷漠、只是忘了如何去表達，因為世界比我們想像的都複雜。於是命運讓我們在面對無法再見的分離時，重新學習如何以最原初的方式用力呼吸。

到現在我還是常常有種錯覺，好像下一次回到老家的時候，外婆還是會聽到車聲就放下手邊的工作，從廚房或廳堂早早地走到院子裡迎接我們。不管什麼時候，即使剛過用餐時間，她總會拿著各種好吃的問我們：「欲呷否？」　我們永遠都是她的「阿樂」。

昨晚蘭陵劇坊30周年的經典重現《新荷珠新配》僅稍有一瞬間把我重新帶回到現場看戲的那個晚上，但很快便又抽離了出來，比起電視臺的專業錄影，我更喜歡親眼所見多一點，看著舞台上的人、事流轉，扮演的是參與者不是旁觀者。但我承認，從螢光幕上看到演員們的幕後談話時，我震驚了，她們已略顯老態，不難從臉孔、話語中觀察出2.30年風霜給她們的歷練痕跡，但在台上她們就是那個20多歲花樣青春，眼波靈動、活潑嬌氣的荷珠，不是時光倒轉，卻是一種由內而外投入的具體表現。

我想起華謙老師說：「人一生只有一輩子，但透過戲劇便能用無數個角色重新活上好幾輩子。」

回憶也是，那些難以忘懷的角色會在記憶裡一直活著，直到我們死去，然後在另一個人的記憶或是戲劇裡，重新活現。